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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到了夜里,姜年还不曾说,温雪意已经备好了铺盖,要同他分开歇息。虽说渐渐入秋,倒也不算太凉,盖得厚些也就过去了。

  月渐升起,二人翻来覆去,光闭着眼,总也难入眠。

  姜年是习惯了软玉温香在怀,温雪意睡到地上,他处处皆不如意,床榻太硬,睡得有些凉,无论如何独自躺也不如手上摸着绵软的皮肉睡得舒坦。

  温雪意则是气恼。

  十三四正任性,往日里姜年又宠着她,宠得她气性也大。姜年说什么“婚姻大事,自然要挑个家境殷实的小姐,或者等个家中有权势的姑娘。”

  她就恼得睡不着。

  半夜里,姜年先忍不住开口

  “地上太硬。”

  他躺着的也是木板床,一样的硬。

  “无妨,主人安排什么,做奴仆的,怎么能不听从。”

  她就不是乖乖听从的个性。

  “地上凉不凉。”

  姜年给她递话,已经是心思动摇,让她到榻上的含义。温雪意伺候这么些年,怎么会听不出他弦外之音。

  偏她不服软。

  “挺暖和的,不劳主人费心。”

  姜年翻身下榻,走到她身边,他也想得清楚,温雪意是个女奴,他睡得不舒坦,即便真搂着也不丢分。

  做女奴的,要她伺候主子是天经地义。

  温雪意今日匆匆铺的草席,一人睡尚可,两人便要挤得贴到一起才不至于碰到地面。姜年也比往日搂得更亲密。

  “我觉着挺凉。”

  “老爷我穷啊,就你这么一个丫头,万一病了,谁伺候我。”

  “到京都的行李也需要你收拾,不可误事。”

  第二日,姜年扔了草席,温雪意仍旧和他在榻上休息。

  姜年要走的事瞒得好,待到启程前几日,阳捕头才忽然得知,姜年要带着温雪意离开镇江。

  温雪意还在打水洗衣裳,阳捕头满头大汗的来了,憋得满脸通红才问出一句:“你要走?”

  “嗯,就这几日的事。”

  “那……”

  阳历云的汗淌得越发厉害。

  “就不能不走么?”

  “我是奴才,走与不走,原也不是我说了算的。”

  “我,我可以助你脱籍。”

  说完他自己也觉得不妥,讷讷停住话。

  阳历云同姜年一样的年纪。

  两人皆是衙役出身,姜年一心钻营,不过三五年便跳出苦役,成了县官的幕僚。阳历云一直到如今也只是从捕快变作捕头。

  要赎她,谈何容易。

  “你……你等着我吧,总有一日,我也会到京都去。”

  温雪意这才琢磨出来,阳历云对她原是有意的。

  也不怪温雪意迟钝。

  小时候阳历云当她小妹一样,每每碰面都惦记着要给她带些小玩意儿。姜年教她吃了别人的好,要记着不时还一还。故而温雪意瞧见他衣裳破损,也攒着布给他做了一身。

  再大一些,还能给他做些吃食。

  有一回姜年出门办差。温雪意一人上街,她渐渐长大,自然也惹人眼馋。那些不长眼的混子见她孤零零的在市集买米面,嘴里便不干不净的起哄。

  温雪意呕得要死。

  等不及姜年回来,她先去找了阳历云。

  她倒也不是开门见山的说自己受了调戏。只怯怯的求阳历云陪她购置些笔墨。

  一路上温雪意又惊魂不定的想往他身后躲。

  阳历云是个热心肠。她这样躲躲闪闪,面色慌张,阳历云如何能不问。他再三做保,温雪意才吞吞吐吐的说自己受了惊吓。

  阳历云记在心上,不出三日就抓着几个混子狠狠教训一番。